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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道酬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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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麽一會兒的工夫,唐荷月已經遇到了出來迎接的人。

一個笑容滿面的胖中年直接就上來握住唐荷月的手搖了搖,熱情地招呼著。

“唐小姐到來,真是蓬蓽生輝啊。快請進來,這些都是您的朋友吧,果然也都是一表人才。這件事可真是有緣分,我本來還擔心這套房子落在不識貨的人手裏給糟蹋了,一聽說唐小姐有意買,馬上就聯系您了,多的話也不說,唐小姐是內行人,東西好壞,看了就知道。先前我也多虧了唐小姐照顧才沒有打眼,房子您先看,滿意了,價格好商量。”

“王先生可不要為難我了,要是耿老知道我故意壓您房子的價,恐怕能把壽山石砸到我頭上,交情歸交情,生意是生意,”唐荷月指向前方正門大開的一棟別墅,笑著說,“一木一石皆用心,您用的實木,我自然也會出實價。”

王姓中年笑得又深了一點。

行家和外行終究不同,他裝修這棟別墅非常用心,正門的木料是從老房子淘來的板材做的,跟現在外面那些用個梧桐樹也敢號稱實木的木頭差的可不止一個檔次,好貨還需要行家看,好東西白給外行人糟蹋,對他們來說才是最痛心。

“唐小姐說的是,交情生意兩不誤。不知道唐小姐最近有沒有時間,我湊巧得了兩塊石頭,想讓唐小姐幫忙治印,若是能寫一幅字就更好。”

唐荷月稍稍一楞,笑著說:“王先生與恩師耿老亦有交情,若當真是好石料,何不請恩師出手?”

王姓中年一邊領著幾人進門一邊回答:“耿老治印當然是當世佳品,但唐小姐深得耿老先生真傳,而且素來有福氣,我王陵專是個大俗人,免不了想要沾點福氣,就不知道唐小姐是否願意給這個面子了。”

唐荷月笑笑,“運氣沒有用一輩子的,我也只是湊巧運氣比較好而已,若是王先生盼著能用來轉運,那我可擔負不起,我是刻印的,不是做風水法器的。”

王陵專也笑了,“唐小姐這可就見外了,張胖子的事情,咱們這個行當裏可都是有所耳聞啊。破產之後短短兩年就東山再起,聲威猶勝當年,現在都把唐小姐那副字掛在公司辦公室裏。”

“張先生那是天道酬勤,應有所得,我不過是寫一幅字說幾句話,對有的人可能也就是廢紙廢話。”

“廢紙?唐小姐怕是還不知道,打從張胖子東山再起,唐小姐當年慷慨贈字的事情傳出去,不知道多少做生意的想要買那副字,開價都到了三千萬張胖子想都沒想直接回了,說千金不賣!”

“朋友擡舉罷了。”

王陵專與唐荷月邊說邊往裏走,恩奇都、蘇沐秋和周澤楷慢慢也就落後了一些距離,蘇沐秋忍不住問:“阿都,你知道這說的是什麽事?我怎麽聽著……好像荷月和轉運神器似的……”

恩奇都低頭笑了幾聲,看著前面兩人又走遠了一點,這才開口說:“這件事啊,說起來也是挺有趣的。你們都知道荷月師從耿老學習雕刻,大前年的時候荷月的印章和書法都沒有現在出名,當時很多人去找荷月寫字刻印其實都是為了和耿老套近乎,這一點荷月也很清楚,所以幹脆開了個和身價並不相符的離譜價格好清靜一點,張先生卻是第一個誠心誠意為了求荷月的字而來的,前後來了六次,荷月被感動了,答應寫一幅字、刻三個印章,章用的是昌化雞血石,石料非常好,總共只開價五十萬,可以說只夠石料的成本而已。荷月前後花了三個月去寫字雕章,終於完成後卻接到張先生的電話,說生意出了問題,公司破產了,房子和車子都被拿去抵押了,沒辦法買字了。”

蘇沐秋雙眼一亮,“然後荷月就把字和印章送給了對方?”

恩奇都點頭,“那天我跟荷月一起去的,真是想不到才幾個月的時間,張先生竟然瘦了二十多斤,整個人非常消沈。荷月拿出字和印章的時候,張先生不肯要,荷月就讓張先生看了再說。”

蘇沐秋急忙追問:“寫的什麽?”

“荷月最開始寫給張先生的並不是這幅字,這是聽說張先生破產之後重寫的,寫的是‘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張先生很喜歡,但還是堅持不能要,只說浪費了荷月的心血,然後荷月說……”

恩奇都回想起當年的事情,忍不住笑了起來。

二十歲的唐荷月比現在要更加的年輕氣盛,她這樣說——

……字,我送給您,高山流水還需知音,您是第一個誠心找我來寫字的人,這幅字我只願意給您,至於印章,如果您不想辜負我寫這幅字的心意,這就算是投資,等您有錢了要連本帶利一起還我,如果您已經累了,章子拿去賣了,也能買個房子有個落腳點,就當我為老朋友最後盡一點心意。人生那麽長,誰沒有經過一些風雨坎坷?只有走過來的人才能回頭說苦難是一種財富,如果走不出來,苦難就永遠是苦難。總有人說我能拜在耿老門下全憑運氣,天下人那麽多,為什麽只有我有這樣的運氣?我在入門之前就已經學了十年的書法,別的孩子在玩的時候,我在寫字,別的孩子睡覺的時候,我還在寫字,累的時候連筷子都握不住,這些又有幾個人知道?我今天還是憑著耿老的名氣才能被人看在眼裏,但是總有一天,我會成為當代著名的雕刻大師,別人提到我的時候會說“唐荷月”而不是“耿嘉金的學生”……

“說完之後,荷月直接拉著就我走,我回頭看了一眼,張先生那麽豁達堅強的人,捂著臉哭了,可能當時已經沒人這樣對他說話了吧……”

蘇沐秋已經收起了最開始聽故事的那種興奮,端正臉色點頭。

“是啊,錦上添花的事情誰都願意做,真正會去雪中送炭的又有幾個?好在這個故事有個好結尾,張先生東山再起,想來一定很感謝荷月。”

周澤楷也點頭支持這樣的推測。

恩奇都笑著說:“那是當然的,逢年過節,張先生都會變著法子送錢來,家裏有些石料就是張先生送來的,他的夫人最開始還總對荷月有點敵意,現在對荷月真是掏心掏肺的好。”

蘇沐秋哂笑。

“那還能不好嗎,沒有當時荷月那些話、那副字和印章,用幾十萬去做鼓勵信任,說不定他一家都只能喝西北風去了。不過也是啊,荷月這麽年輕就有現在的成績,難免有人會說些風言風語。荷月到底有多努力,就只有我們看的清楚。”

恩奇都笑著點頭:“是啊。有天賦的人那麽多,為什麽成功的卻很少?自己不夠努力的話,真正遇到機遇也抓不住。”

周澤楷深以為然地點頭。

雖然唐荷月說是讓幾人一起來看房子,但是作為不掏錢的三人都相當自覺地跟在後面沒發表任何意見,只有在唐荷月點名問的時候才會一個個“嗯”、“哦”、“挺好”這樣地回答幾句,王陵專顯然也看透了這一點,主要也就對唐荷月介紹,再加上這種園林風格的別墅裏裝修用的也是古典風格,涉及到一些建築構造和風水之類的話題,除了唐荷月之外的三人那是根本一個字都插不進去。

恩奇都本來是古蘇美爾的人,讓他看古代蘇美爾到埃及某些年代的建築還差不多,中國古典建築對他來說太深奧了。

蘇沐秋和周澤楷,一個孤兒院長大,一個雖然好好讀了高中,但是九年義務教育也絕對不會教這些內容,之後兩人都投身職業圈,讓他們去分析榮耀那是頭頭是道,至於建築風水……兩人都保持了高質量的沈默。對於職業選手來說,學歷和學識是某種痛。

於是,在王陵專和唐荷月相談甚歡的情況下,後面三個人各自用微笑和沈默表達了心情,直到最後唐荷月都拍板要買進入談價的階段才再問了三人一句,三人自然不會有任何意見,就這麽看著唐荷月和王陵專兩人都用一種談論買菜的口吻談論著幾千萬的交易,隨隨便便地從七千萬還到六千五百萬然後再用一套翡翠首飾直接抵房價,王陵專最開始求的字和章也算在了房價裏,為了表示誠意,他還直接把車庫裏的保時捷當贈品送了。

曾經和吉爾伽美什做好友的恩奇都對這些還沒什麽想法,周澤楷有那幾百萬的欠債在先,也沒什麽感覺了,蘇沐秋腦子裏直接飄過一行字:該死的有錢人。

就這樣,在王陵專熱情提供的搬家公司的幫助下,唐荷月在兩小時內完成了買房、搬家一系列過程,效率高得令人發指。

等到下午四點,王陵專留下車房鑰匙帶著翡翠離開,恩奇都跑進廚房準備晚飯,蘇沐秋和周澤楷站在新房子裏簡直只有點點點可以表達心情。

值得慶幸的是,因為別墅房間夠多,蘇沐秋和周澤楷都不需要再和別人共用房間了,而唐荷月那一大堆藏品也總算有了充足的空間可以擺開,對於別墅中隨處可見的各種瓷器和書畫,蘇沐秋和周澤楷都采取了一種小心翼翼的態度,生怕不小心就是幾百萬……

當天夜裏,唐荷月夢到自己到了無邊的雪原中,雪原上開滿了白色和藍色的小花,雖然腳踩著雪卻完全不會冷,每陣風都會帶來一陣清甜的香味,她沿著一個方向一直往前走,終於在一棵巨大的梅樹下看見了人。

唐荷月看清對方的臉就楞住了。

黑發嬌俏的少女穿著白衣紅紗裙開心地笑著,向著她伸出手。

“荷月姐姐,端午節快樂!”

唐荷月楞楞地說:“……莫……冬……?”

那個和三年前的莫冬一模一樣的少女微笑著點頭。

“是呀,是我呀,荷月姐姐,過來這邊,好久好久了……終於……能夠再見到荷月姐姐了!我有很多話想跟荷月姐姐說——”

唐荷月怔怔地看著莫冬,不知不覺地淚水就落了下來,哭著跑到莫冬身邊,緊緊抱住她,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被擁抱的少女楞了楞,笑著回抱住唐荷月,柔聲說:“別難過,荷月姐姐,這不是你的錯,我一直都很感謝你,如果不是荷月姐姐,我可能當時就死掉了吧,因為有荷月姐姐,我才能活到現在,所以……也才能夠這樣和荷月姐姐見面,荷月姐姐的事情我都知道喲,不管是四千年前的恩奇都,還是另一個世界的蘇沐秋和周澤楷,我一直一直都看著荷月姐姐啊,在夢裏……”

唐荷月淚流滿面,只知道緊緊地抱著莫冬,連她在說什麽都聽不進,明知道現在是夢也不願意強迫自己醒來。

莫冬的聲音漸漸低了下來,以耳語一般的聲音呢喃:“在夢裏……我看見了……未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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